【风起洛阳】【李译忱X高秉烛】一生独一【叁、中】

网剧《风起洛阳》同人,CP:李译忱X高秉烛,楚子饼。月下烛火、天赋毅秉、all饼提及,不喜者勿入。

结局改写有;东川王=公子楚未公开,联昉内部知悉;月华君存活设定;百里弘毅升任工部侍郎;病饼设定有。

作者历史白,不要和作者纠结历史问题还有礼制问题,看文图个开心就好谢谢么么哒!!

大量私设,满足私欲产物,逻辑牵强,慎入!!!

以上。


【风起洛阳】【李译忱X高秉烛】一生独一【叁、中】


之叁 糖、四时【中】


“未时,白檀君于皇城延庆宫外静候东川王。”


百官皆知,皇城内最偏僻或者说最清静的延庆宫就是东川王父王的居所了。他不像东宫那样另辟行宫,也不似一般子侄有自己的府邸,而是好端端地住在皇城里如同颐养天年一般闭门谢客,只愿做一只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一心修着自己的禅道,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故而就连东川王也已经久未见到父王了。或者说,每一次前来问安最终都只是吃了闭门羹,侍奉的仆役就来回禀道:“启禀郎君,殿下近日闭口参禅,正是关键时候,故此郎君只得请回了。”

久而久之,反而成了这对父子彼此的习性,一个顺道来探望一眼,另一个就答一声“好着,回吧”。因此就连李译忱也未想到,这一次父王居然召见了自己,就连一旁的白檀都颇为惊讶,道:“郎君?”

如此一来,聪明如东川王自然亦是料到了端倪,抬手安抚白檀稍安勿躁,道:“还是那句话,白檀,既来之、则安之,躲是躲不了的。”倘若就连父王这般深居简出都来试探自己的口风,那想必在圣人与焕相面前参本的势力可就定然不少了。

“倒也有趣,本不欲现在就与你等为敌的……”他心里愈发不痛快,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甚或淡淡笑着,自有一番大别以往的气度,叫白檀心下稍安,思虑道:“郎君行事向来缜密,倒也不必因为一时的问题而自乱阵脚。”

皆因如此,就算总是与执戟郎口舌相争,然而白檀君内心还是佩服执戟郎的。作为臂膀,白檀君更如一柄锋锐而难于归鞘的快刀,过去的高秉烛或许也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现如今的执戟郎更像是郎君心里的那根定海神针。他站在那里,郎君的心里便越发痛快,而只有当真痛快了,行事才更无顾忌不致束手束脚,错失了应有的良机。

延庆宫内非但不大,反而格外返璞归真,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典范,因而也并无太多侍卫与仆役。除了儿时一段时间以外,东川王竟然想不起上一次进来是何时了。他跟着引路的杂役不过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正殿便霍然就在眼前,其父王正在园内照看着花草,听闻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就道:“仔细着点,我这牡丹可比你那一身还精贵着一些呢。”

与自外看来颇为冷清的宫殿不同,内里却是唧唧喳喳好不欢乐,就见到一排翎羽不同、各色样貌的鸟儿在悬挂的笼子里蹦蹦跳跳,大为有趣。东川王停在几步开外,见礼道:“儿给父王请安了。”

其父便摆了摆手,道:“繁文缛节,免了。”说罢就指着一旁的凉亭,道:“我这儿自然是比不得皇兄那里的,没什么好招待我儿的,就喝一壶清茶吧。”

父子二人隔着石桌对坐,李译忱捧着刚起炉的热茶品了一口,叹道:“好茶。”

其父便笑道:“比不得三郎在外吃的好酒、喝的好茶啊……”继而又跟了一句,好似漫不经意地道:“如今三郎在神都城内的名声,那是如雷贯耳,父王即便身在宫中也是想不听到都难啊。”

如此意有所指、一语双关的话,怕是想装作听不明白都不行。东川王惟有勾了勾嘴角,颇为苦涩地摇头道:“父王言重了,此事……实在是事出有因。”

话犹未已,便被打断道:“言重不言重全非我说了算,还是得看你皇祖母的心思。”如此一番耳提面命,倒与适才澹泊明志的模样相去甚远,看似淡然却好像分外严厉地道:“你向来识大体、懂分寸,是孙辈中最深得皇祖母器重的,为父对你一向放心也满意。所以父王才对你皇祖母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定然自己明白,眼下不管是不是一时的糊涂,最后也绝不会是定数。”

他慢慢搅动着那一锅已经分外成熟的暖茶,缓缓地道:“三郎啊,喜欢什么大可去要、去争,那不是问题,人活着自然有心气。只是你该明白的,是‘喜欢上了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该值得喜欢的、在意的,就不要拿捏在手心里了,没什么意趣。”

“郎君!”白檀的一声呼喊将东川王自适才父王有意的点醒中惊醒了过来。他望着眼前的一株老树,不由地抚上了粗壮的树干,道:“想不起来几年未见了,这棵老树倒是越发壮实了。”

这便是他与执戟郎说起过的儿时故事里的那棵树。事到如今即便他早已没有了要踩上树干逃出去的念头,可站在树底下遥望那深不见顶的高处时所滋生而出的渺小与惊惧却是一样的。故而才会叹息道:“白檀,我恼的并非那些风言风语,我既然做了当然也会认下。只是我惶恐的是在自己还没有足够能力的时候,却把他、还有你……推到了他们的眼前。”

他还是会需要权力,否则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像父王喜爱逗弄的那些鸟儿,活在笼子里的是尚且被疼爱着的,而那些更久之前曾经也喜欢的钟爱的,最后又去了何处?

不过是碾作泥尘,化为尘埃罢了。


**


“未时,执戟郎与百里侍郎行至西郊外七不良人坟茔处。”


冬至易祭祀、祭祖和祭扫,故而执戟郎回了荒废已久的棺材铺百里弘毅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他们先去了西郊的另一处,孤零零的坟茔上刻着高母的名讳,百里弘毅本想着要回避,尽管他不通人情,但丧父之痛还是让他明白,痛到最后人是会麻木的,那种难以宣泄的苦痛与迷惘最终只能自己一力承担,而非旁人可以分担得了的。

惟有执戟郎仍是抱以莞尔,道:“站着吧,不用太久,我替阿娘把杂草清理一下就好。”他点了香摆了蜡烛,又将布帛里的黄纸与纸钱点着了,道:“阿娘,小饼子来看你了……对不住啊阿娘,今年也还是没找着阿昙,不过您放心,我会一直找下去的。小丫头有您在天之灵保佑着,一定福大命大等着我去接她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那些迎风疯长的杂草一根接一根地拔了下来,道:“这个呢叫百里弘毅,咱两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算是朋友吧?”说着胳膊肘顶了顶杵在那里浑身不自在的百里弘毅,道:“说两句让我阿娘宽心宽心?”

百里弘毅就点头道:“高伯母,我与高秉烛的确是朋友。您放心,他很好。”

执戟郎显然被他轮到此时还如榆木一般的神情逗笑了,摇头道:“你可真是‘能说会道’,足够宽慰我阿娘的心了。”

二人又在高母墓碑前站了一会儿,随后执戟郎领着他绕到了山的另一头,那里也有一座形单影只的坟茔,好像才上过香烧过纸钱的样子。这一回执戟郎却是顿住了脚步,只在数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道:“……大理寺收敛的尸体,凡是半月以内无人认领的,或者有重刑在身的戴罪之人,最后都会送到北郊的乱石岗去统一掩埋了。”

百里弘毅见他神色寂寥,不由地蹙眉道:“王登成,还是说……?”

“王登成最后是联昉收的尸。”果不其然,执戟郎似是叹息道:“窈娘的尸首最后是大理寺收敛的,送去北郊之后没多久就失踪了,后来我才知道是青夜替她葬在了此处。”说着,便向前走去,道:“如今也算是和我阿娘成了邻居,敬一杯酒也是应该。”

执戟郎在窈娘墓前甚少开口,神色也不如在高母墓前轻松自在。他对她总是复杂而深刻的,诚如窈娘临死前那一句问话,他会不会一辈子记得她?也许会,也许终有一天不会,可眼下他的的确确记得,只是他仍旧不会说出来罢了。

最后,他与百里弘毅行至了那七不良人所在的坟茔墓碑处,只是没想到还有旁人在场。执戟郎身形一滞,认出了那里的几户人家,第一反应是将百里弘毅拉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道:“等会儿吧。”

他虽然神情有些窘迫,但也并没有太过慌忙,因而百里弘毅思考道:“你知道他们会来?”

执戟郎便有几分苦涩地道:“现如今不良井解禁,不良人来到神都生活,今日到了冬至,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来。地方是丑叔转告他们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会碰上而已。”说罢,他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酒葫芦,故作轻松地道:“这样也好,比起纸钱和黄纸,我就只得一瓶子松叶酒,哪能比得上家里供的热菜热饭的好。”

百里弘毅自是不喜他如此妄自菲薄毫不珍视自己,故而皱眉道:“不良人迁徙至神都坊市生活也有两年之久了……”话到一半,还是有些置气地拔高了嗓音,道:“我不与你辩论那些,我只想说,高秉烛,你从来就不欠任何人,你欠的只是你自己。你……你从来就不会待自己更好些,无端让人恼恨。”

他身量要比执戟郎高壮一些,为此执戟郎不得不微微抬高了视线,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你我都知道当时情况危急,只能出此下策豪赌一场,但其实说到底,还是我私心将不良人置于危险之地,但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能说我无罪之有么?况且……”他顿了一顿,将积压在心底两年之久的话说了出来,道:“况且我让你百里弘毅去做了这个说客,等于也让你的良心不安,是我利用了你。”

百里弘毅却道:“我百里弘毅从不为他人所用,既然我去到了不良井找丑翁,便是说明你我守护神都的心愿是一样的,何来的利用。”

“你说是就是吧……”他背靠着树干仰头喝了一口酒,动作快到百里二郎根本拦不住,惟有捏着他的手臂,听着人果然受了酒液辛辣的刺激而频频呛咳了起来,颇为不忿地道:“受了伤岂可胡来,况且还生着病,你这般任性我看定是东川王惯着的,回头我就去与他细说一番。”

执戟郎便忍俊不禁道:“咳…你要是去说了才打了某位的脸呢,咳咳……这里头可都是他弄来的药酒,不信你自己好好闻闻。”

百里侍郎自是不会听信他信口胡说,当真凑到酒瓶口仔细闻了闻。果不其然,浓烈辛辣的酒气之中还有一股几乎被掩盖的草药味道,不似寻常的松叶酒那般的气味,不由地蹙眉道:“那也不行,谁知你会否就仗着葫芦里有药酒擅自换成普通的酒,我还是要去与东川王辩论一番的。”

这可真是断送了自己的去路,让执戟郎颇为头疼地道:“早知便不与你同路了,晦气啊。”

百里弘毅依旧负手而淡淡笑意,难得兴起了揶揄的心思,道:“事已至此,执戟郎也无路可选了,认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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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执戟郎与百里侍郎于南市分别,执戟郎至积善博坊。”


在西郊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山里的寒气到底搅得执戟郎心口难受,咳声眼看着密集了起来,百里侍郎当下不做二想将人劝得回返城内,道:“我需看着你回去。”

执戟郎暂缓了咳声,撑着胸口默默站了一会儿,才嘶哑着声调低声道:“咳、不碍事,你先…回去,宫中的事,还是该小心担待着。”

出来了一整日,久病未愈的身体多少还是支撑不住,就连武者惯于挺直的腰板也渐渐松弛了下来而显得有些伛偻和弓起。百里弘毅再是不放心,也知道执戟郎所言正是,受封“长青侯”意味着加官晋爵,同时也失了自由和宽广,多数时候还要缚手缚脚,自然是由不得他性子了。

执戟郎看他左右为难,就捏了捏他肩膀,指着面前的积善博坊,道:“你要不放心,我就先去青夜那儿缓一缓,回头让她的人送我回去总该行了吧?”

不失为一个办法。百里弘毅便当真点了点头,道:“……她看到你才说话算话。”言下之意还得看着人走进去才会相信了。

执戟郎不由地叹了口气,道:“那就走吧……”原是要自己走进赌坊里,却不想被百里二郎抓着了手臂,撑在了腰背上,道:“一起进去。”

等到青夜下楼来接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耐人寻味的一幕。夜小娘子就掩着嘴唇咯咯笑道:“麻烦百里侍郎了,咱们家这‘覃郎’啊,就是让人不省心。”说着就顺势把人给接了过去,道:“百里侍郎放心,我这儿好吃好喝的先伺候着,回头给他送回府上,保准跑、不、了。”

如此一番,人就送到了二楼特意给他准备的房间里。听着时不时冒出的几声咳嗽声,再看耳后与颈边渗出来的虚汗,不由地捏紧了眉心,道:“你这是跑去了哪里弄成这样,要是让那一位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半个冬天白养活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让手下赶紧去备车马,要将人全须全尾地送回东川王府,可话到一半就被执戟郎拦了下来,道:“别急,咳…、替我,准备点东西。”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笺,递给青夜道:“照着买好,我有用。”

青夜就接在手里随便看了几眼,不由地挑了挑眉,甚为有趣地道:“这些东西啊……行,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你先歇着,我让人给你端一桶热水来,这外边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着了就穿那么少。”

这间屋子既是窈娘为他留下的,箱笼里自然准备着不少合身的换洗衣服,大多都还新着没有穿过。青夜就选了一身御寒的,递给他道:“乖乖换上,否则我就去告状,反正能收拾你的大有人在。”

留下执戟郎摇头笑叹道:“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跑去那一位跟前告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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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正,圣人于宫中宴请文武百官,白檀君随侍于东川王身侧。”


宫中饮宴,君臣同乐。百里弘毅却苦于无法与东川王同席,毕竟旁人看来,他二者并无深交,故而就算气恼执戟郎未曾爱惜身体,一时之间也难得办法告知东川王,不由地苦笑道:“看来这也在他的算计之内,知道今非昔比,如今我定会首要顾及彼此身份,免得招来旁人猜忌。”

他兀自着恼,又碍于工部监察的名义断不可能饮酒浇愁,反而愈加显得生人勿进,让位于他数丈开外的东川王颇为有趣地道:“想来又是我那执戟郎将人给气的,可真是好本事。”

白檀君便低声询问道:“那,郎君的意思是?”

“无妨。”东川王饮了一口杯中的好酒,兴味盎然地道:“他由着家里那一个胡闹折腾了整个白天,现在也该好好受受我平日的气,多有趣啊。”

白檀自然也是想到了平日里被执戟郎各种拿捏与戏弄的模样,挑了挑眉,心气颇为顺畅地道:“郎君所言极是,是该让他们也受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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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一刻,积善博坊仆役驱车将执戟郎送至东川王府。”


执戟郎自然是偷跑出府的,可把职守的小厮吓得不轻,毕竟殿下行前再三叮嘱,切不可掉以轻心有所闪失,如今人是在府上丢的,那能不吓死人。

好在先一步回来了,否则殿下要是问起来可真没人敢担待得起。故而就连管事的都跑出来迎接着马车,反倒让如此兴师动众的执戟郎颇为过意不去,道:“抱歉,原本没想那么晚的。”

他本意是去西郊城外祭扫一番,随后去南市采买一些物件,的确没想到会拖延至这个时辰,不由地暗叹一声,道:“到底大不如前啊,受个伤就要养到现在。”

覃郎是什么身份,管事的自然不敢多问,可府上仆役和小厮皆是心知肚明,那是能叫殿下为他变了脸色的人,可不是寻常的侍卫或者部曲能有的看重,当然也就轮不到他们多嘴了。

因此管事的赶紧取了殿下吩咐订做的大氅罩在他身上,把人好端端地送到了屋子里,吩咐小厮将炭火暖炉一应俱全全给备上,道:“您先歇着,我让下人赶紧给您送碗热汤来。”

执戟郎自知理亏,害得旁人心中惶恐,为此有些窘迫地道:“对不住啊管家的,晚膳我已经用过了不用再花费心思,就是想请你替我弄个暖炉来。”

“对了……”他顿了一顿,道:“再有一个锅子和铲子,我自有用处。”

管家听罢再说一头雾水,也只得依照吩咐去办,嘴里悄声嘀咕道:“锅子和铲子还要炉子?这是大半夜要在屋子里生火做饭么……”


**


“亥时将尽,东川王车驾回返至王府内。”


凛冬酷寒,夜间自是万籁俱寂不闻人声。东川王车马座驾回到府上已近午时,除了职守的护卫与小厮,就连一般的家将与仆役也都已经休息下了。

此时白日里暂缓的雨雪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将府内洒扫干净的小径又砌满了。好在宫中饮宴一身的酒气,故而醉意上涌倒也不觉十分寒冷,东川王下车的时候甚至吸了一口凉气清醒了一下恍惚的头脑,不由地叹道:“……舒坦。”

即便此时已然回到了自己府上,他也依旧时刻不忘警醒,连一句“还是回到家里好”都不能轻易脱口而出,毕竟从来落人口舌之事皆为无心之言,他已见过太多行差踏错稍有疏漏而致的杀身之祸,为此就是再累、再不痛快,也要逼得自己笑脸相迎,看来资质平庸甚或不学无术。

李译忱拢了拢肩上披挂的大氅,扬了扬手对白檀道:“夜深了,你也辛苦了一天,早点去休息吧。”

白檀本意送他回屋,但想到郎君言下之意便也止住了要相送的步伐,道:“……那郎君也好好休息,白檀就先行一步了。”

他含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身旁侍奉的管事与仆役道:“你们都去歇下吧,我自己走回去。”说着也不搭理其他人的反应,先一步朝里面走了进去,一边笑着叹声道:“知道我要晚回来,不知道有没有乖乖将药服了,还是干脆装作睡了,企图蒙混过关啊。”

然而到了屋前还不及推门入内“兴师问罪”,却是闻到了一股子甜甜糯糯的香味。执戟郎便在屋里好整以暇等着他到来,手里的铲子还在熬煮的炉子上一下接着一下地翻炒着,道:“等你好久了,要是再不回来,这一锅糖水可就要熬干了。”

屋里掌着不少蜡烛和灯笼,看来就是好端端等他回来的样子,东川王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他手边的桌子上,正巧摆着几块出锅没多久的糖糕,道:“琼锅糖?”

说话间,执戟郎就将最后一盒子翻炒煮熟的芝麻粉倒进了锅里,磨着那些甜腻的糖汁一块搅动着,道:“照着阿娘的方子做的,不过肯定没她的手艺好,尝尝。”

这便是让青夜看了忍不住发笑的东西。寻常百姓家随处可见的小米、麦芽、芝麻和白糖等等,怎么就必须执戟郎亲自去采买?那也就是为了这一口阿娘才做得出来的口味,要是不一样的小米、芝麻或者五谷等等,兴许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东川王不由地莞尔,脱下了肩上浸满雪水的大氅然后坐到了执戟郎边上的位子,就见那人揭开了另一口炉子上煨着的暖壶,倒了一杯清茶给他,道:“喝吧,要不然吃了一肚子的糖,不得齁死了。”

平日里大多是执戟郎冒着风雪而来,喝一杯公子楚备下的好茶,如今倒是反过来了。然而正是这般寻常普通的心思,却让经历了一整日“惊心动魄”难以松懈的李译忱,眼里写满了洒脱的快意与喜悦。

他品着嘴里甘甜的茶香,少不得也起了随性的趣味,点拨道:“这一罐子茶叶是管事的给你的还是自己翻出来的?煮的太久火候太旺,辅料摆的太多太浓,全喝完了怕不是今晚也别睡了。”

要说煮茶论酒,东川王就该去与百里侍郎切磋探讨一番,若是要让绝不精于此道的执戟郎弄明白,大抵还是要花些时候的。可却不妨碍此时打趣他,道:“给我满了一大杯,你自己定没有尝过吧?”

执戟郎就晃了晃桌上的酒葫芦,油然道:“比起饮茶,我还是更喜欢喝酒。至于郎君手里的,只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然后就将那一盘新鲜的琼锅糖推到了东川王面前,笑而道:“这个我倒是吃了几块,勉强凑合,大可尝尝。”

东川王就挑了一块大的放到嘴里嚼了起来,霎时间口鼻之间俱是芝麻的香味和糖糕的甜腻,不由地灌了一口热茶,摇头道:“……太甜。”

执戟郎却是偏头道:“甜么?”他又接连吃了两块小的,还不忘舔了舔拇指与食指上沾着的糖霜,意犹未尽地道:“不错,我要是再练练,大概也能做出阿娘的味道来。”

眼看着炒锅上翻腾而出的热气,东川王虽然心下动容,却还是叹息道:“你闻不得烟熏气味,就不该憋在屋子里做这些。”

执戟郎却是不以为意地道:“难得一次而已,不碍事。”

东川王就又吃了一口小块的琼锅糖,抿着热茶漱着嘴里仿佛去不掉的甜味,失笑道:“着实太甜,你怎么受得了的。”

执戟郎难得“哈!”的一声,显露出了几分少时顽劣的心境,慨然道:“甜么,甜才好。嘴里甜了,心里再不痛快也都能忘了,高兴一时是一时,不是挺好。”

于是东川王就想到了执戟郎与琼锅糖的故事。原是不爱甜的人,到最后却变成了嗜甜如命,说到底还是太苦太累活得太艰辛所致,继而他就明白了,那是独此一份的温柔与宽慰,因为他白日里的诸多不痛快和不自在,远在皇城之外的执戟郎心里都明明白白,所以要让他吃糖、吃甜,把那些不如意都暂且抛之脑后按压而下,还是做那个风流倜傥、流连花丛的东川王,如此才不会叫有心人时常惦念着,让东川王心里愈发不痛快。

故而他就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条,上书着:“巳时将近,执戟郎于小南桥‘老陶家’遇百里侍郎。”“午时,执戟郎与百里侍郎行至南市棺材铺。”“未时,执戟郎……”“申时一刻……执戟郎至积善博坊。”“戌时一刻……”诸如此类,正是联昉浮屠手笔,传至万象殿最后到得公子楚手中。

可说今日里执戟郎如何瞒着侍卫与仆役跑出府外,继而去了何处、见了哪些人是事无巨细,桩桩件件都没有错漏,道:“你是跑得洒脱,想来我跟前告状的却绝不少,就连宫中遇到长青侯,他脸上的神色也是十分精彩。”

执戟郎便笑着道:“这有何奇怪的?联昉耳目遍布天下,别说你手里有我的,我手里当然也有你的了。”说罢也将几张纸笺放到了东川王眼前,正是寅时离开王府至皇城后一日所行种种,道:“这要是一天下来还能让你觉得痛快,看来联昉也就不需要我这个‘执戟郎’了。”

东川王便道:“然也。”继而饮干了杯中的最后一口清茶,捏着执戟郎微微抬起的下颔,目光炯炯地道:“若是联昉不需要执戟郎了那便再好不过,就让‘覃郎’住在我东川王府上,想跑都跑不了。”

执戟郎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地道:“那就要看殿下能不能留住人了。”


**


“冬节事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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